Love of the Colonizer (殖民者之爱)

114 x 190 x 10 mm

First edition, 176 pp, second edition, 180 pp

Section sewing, offset printing on wood-free paper and tracing paper


Currently on sale / on display at:

Accent Sisters, 150 Bay Street, Studio 206, Jersey City, NJ, USA

Bungee Space, 13 Stanton St, New York, NY, USA

Printed Matter, 231 11th Avenue New York, NY, U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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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ea contemporary, 13 Thomas St, Manchester, UK

Asia Art Archive, 11/F, Hollywood Centre, 233 Hollywood Rd, Sheung Wan, Hong Kong

序言書室 HK Readers,香港旺角西洋菜南街68號7字樓

神話書店 Dionysus books,香港西貢大街17號地下

Blue Onism, 北京市朝阳区半截塔路53号首创郎园Station B6-2

postpost, 北京市西城区羊肉胡同58号

神兽之间, 上海市黄浦区中山南一路788号博荟广场One East F2

假杂志图书馆, 宁波市江北区宝马街8号八号公园3号楼假杂志图书馆

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摄影主题书店,厦门市集美区杏林湾商务营运中心二号裙楼三层

目田书店,长沙市芙蓉中路花炮大楼1703

脏像素 InkyPixel, 广州市天河区林和西天寿路35号 

夹山改梁 Jasagala, 广州海珠区小洲村(请联络Instagram获取详细地址)



Online Purchase:

North America : Accent Sisters, Bungee Sp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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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stralia: Pearlslug Stud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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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者之爱

2021.12.16

首发于p-articles

思明和戀人走在節日彩燈下,說若把軟革蝴蝶結反穿,就能變成了羽翼,只是她太重,只能有將飛未飛之勢。他聽得那麽認真,把每個字和她的手抓得那麽緊,仿佛她的語音想要離開地球只能斷尾求生。啊我果真學會了開玩笑或識別玩笑呢,她想,畢竟她很迷你,是輕輕的,世界是輕輕的,是屬於藍莓蛋糕外送,粉紅包裝紙和昂貴蝴蝶結的,是輕生的輕。


他眉毛撇出去試圖確認過的,確也是輕輕的泡泡。此後不知入鄉隨俗或是有一種天生的慈愛,他永遠對思明講禮貌又溫柔的祈使句。可以幫我把餐巾紙遞過來嗎?有做好準備出門嗎?請字永永遠遠,放在句末,聽到之前卻有一種末日消息砸下來的不確定感,感覺非常反高潮。


第一次聽到時,思明覺得自己好矜貴。過去做拍賣行,戴著手套把珠寶放入展櫃,卻寫要做庫爾德難民小女孩握緊的破布娃娃,棉絮探出來,在哪都掉一點,在哪都帶上。她以為保護是要用這麽多的力,只有被生命碾過,小刀劃破面皮這樣,方為溫潤的、妥帖的對待。第二次聽到時,她想起淘寶賣的玻璃修補劑。也不是膠水,言語和未知的化學液體一般把固體與固體的空隙擠出去,把心和光學缺口填滿,是一種非常高級的假裝。不知道第幾次的時候她恐慌發作,他穿越河流和隧道在午夜把她帶走,把她僵直的手腳擺正,告訴她,我們到家了。


他們辯論一二戰的歷史重要性,他說他家被她殖民,快要變成他們的家。他們在他小時候的公園林深見鹿。他在日記裏連摸到了她介紹的蒼白法蘭絨都要寫。他的頭發隨著年紀漸長色澤亦深,擁抱的時候便匯成涓流。他顛來倒去地叫她安安,思明,安安,思明,他亦教她讀舌頭擺不正的單詞,地衣,爽脆,千層面。他的手跡歪斜得像希臘語。他半耍賴地要她學波斯語,而她只記得波斯語的壞也是英語的壞。他也學她苦心經營的暗語,「お疲れ様でした(你辛苦了)」,以及啤酒炸雞和初雪的神話。他在三樓開視頻會時,悄悄給她寫短信,下雪的天氣預報連著三個感嘆號。她噸噸赤腳跑出門外,比冷空氣下沈得更快。腳種在地上,頭向後拗去,空中像有巨型蝴蝶抖落粉末,比撒鹽空中差可擬來的更密不透風。他說,我沒有見到紐約的雪,這就是初雪。她笨,一定要嬌蠻地戳破,問是不是作弊也要抓一個永遠在一起的祝福。他只是笑,眼睛裏掉落曾可同義替換的可憐/可愛。


冬天如開錯了方子的藥膏趴在她身上前,她自信那是可愛。病面前她並非侍從,是麾下起義的戰士,勢要殺得片甲不留。天色向晚的時候愈早,她暗自揣測那是可憐,是永久寄生在生命裏的病,是病毒在北極沈冰中蘇醒。可是她太幸福了,最容易自滿的時候,是少了一分診斷的勇氣的明察。畢竟這意味著抽身或傷害,他是最稀罕的精美之人,可以做不世出的天才,被毀去選擇支的一個人就夠了。她開始跳Q train的雄辯,講不是怕痛,講終於了解為什麽大家喜歡在日本跳鐵軌。也怕自己的骨血滋養一場新的鼠疫,而這世界不需要更多的傳染病了。


是昨日,他下班時天早就成了磁青色,露似真珠月似弓。終於能和少女漫畫一樣在電話這頭大聲說「在最高的聖誕樹這裏見面哦」。她挾持他遊進他最憎的公共交通,側身看著他的睫,色澤和弧度都像彩虹下的金毛犬翹尾。她重重布下的炸彈並不能成功劫機,他只是看著她,神情如她講述不慎用過期花生餵松鼠一般慈愛。他說是精神病卻是情緒化的,是情緒化所以愛得豐沛的。修辭漸次下馬,她在他的眼裏重新發明自己的容貌。


還記得自己怯生生地張口請求一起過中秋節的樣子;他斂著眼睛,一句幾近腥膩的「我愛你」飛出的樣子。那時不知是神性的至福的開始(她踐行過窄門的道理),只俗氣地想,團團圓圓,永以為好,好事成雙。


我和他和在我身上寄生的痛苦,原來那時就團圓了。



将同一束烛炬掐灭两次

2021.03.24


“想象……是的,想象!”她在软垫上跪坐,手肘贴地,发梢从耳旁垂下,窥不见表情,“请您给我一丝想象的机会,作为爱的副本吧!”


岗顶,颐和园(《颐和园》),薄扶林,知春里,哥和老街,许多地名被长久的辗转与流徙碾平,数码转印,成为一片薄纹身贴覆在心头。心头揉制骨血,不似皮肤日常外露,走着走着便忘了有这么一些文字或图案。只有午夜梦回或神经递质紊乱的时候,会有豌豆公主般的变态反应,或为增生组织,或为湿性愈合的创口,如此这般。思明是相信“忍耐生老练”的故事的。七年前,她在车里摇摇晃晃第一次被载去惠福分院,摇下车窗刺破春天的那一瞬间,便决定了要在患难中坚持欢喜。当然,潜意识中次生的决定也有许多,比如她相信经过长久的训练,便能乘上这些汹涌恣肆的巨浪。君子善假于物也,就算是多余的时间,也是最敏锐、锋利的时间。


第一次拥有很长的时间时,思明住在天河公园,还没有小狗,或许未经审视,但一心一意地想去比南更南的小岛。清醒与上交的请假条劣质蚊帐般首尾相连,串起局促、难堪,以及无法对任何人言说的奢望:想要去图书馆的奢望,想要入眠的奢望,想要触摸木棉的奢望,轻巧跃过这些“小事”的奢望,扮演大家的宝物的奢望。幸好,很快知道不能做那群人的宝物了。失效的共情掩映其中,只显得古怪,她将手刹奋力拉起。破碎被那时候的恋人草草粘上,成为干旱的平原,初雪和航迹图,是奋力挣脱后再回看只觉得恍惚的光景。她不再嫉妒这些平稳的快乐,或是切身关怀的形态。只是怀念不必佯装的快乐,不再讨好任何人的姿态或许再难有,只是她迅速地凭借直觉作出了选择。


更迅速地,有一些质问能被识别为痛苦,“这已经是我梦想中的生活了”。再一次,再一些黑暗从思明身上踩过,摩挲肌肤和脊骨。这是身体性的经验,在她过于平滑的记忆中不容易产生,但更难的是消失或转移。每一次,重新开始时,都要再诉说一次。从头开始讲述时她想起非常多作为意向的地名,河流,行道树……暗淡的街道,小岛能望见海的坡道,通往玛丽医院那些急转弯的车道,圣诞夜的秘鲁菜,巨鹿路,太古广场。需要付费的温存很短促,比起草草选出一些关键的节点,她宁可停止诉说。


电话猝然响起,几经周折,“你的愿望是什么?”问意尚未言尽,思明的心底便知道了答案。潘家园的隐秘台阶上他们说人人生而平等:所有的人不被奴役,要成为快乐的自由的人。想不到,这样充满雄心的对话在电波中接续。思明在电话里背诵台词,前些时候被打断,不让背诵的台词在呜咽中吐出,“憧憬光明,就不会惧怕黑暗。”


她开始想象,从一千种拼图中各自挑选一片,是否也能拼凑起完整的图景?



(不论自由相爱与否,人们死而平等。)



本草经集注 

2020.09.09


他人的爱是剥洋葱,思明的爱是莲子,养心安神、清热祛火,掐了去芯食之最宜,呼吸、呼、吸。珠母得植入珠核,那是来自别的贝类的尸体。开水白菜的核是那么一小撮儿,是极嫩极娇艳的菜心。有的核很苦,有的核被丢弃,有的核治病之辞渐深,有的核成为了旁的核的碎片。有的核是小小的豌豆,硌在思明的伤口上像刮着鱼鳞,她辗转反侧。


2021.03.18

狂奔的街道履带卷动如奇观
在那个口含千词的夜晚
掠过荒芜的行道树,掠过初雪

这是否与献祭的居住空间有关
我的复杂视觉系统转动,愈发熟练
它开始唱一些辗转的歌谣:
“影子勾连你我,命运”
踢着心和石子且行且泣
幻想踊跃,不顾自转的未来
而我知道的未来写在过去里


2021.02.24

一声轻盈的(轻盈的)在耳边牵拉
一场演出
一项杰出的怀柔政策 一同
阻止热情被洗劫一空

我用热情抢走热情
用生命结算生命
在质问,疮孔与地衣之间
谋划度过光阴的方式


2020.11.24

我们就这样跳过了审计,多么草率
本应内部流传的管理账本
在禁区内赤裸地摊开

阴谋中你,娜斯简卡,
将冬天设为无辜的法人
娜斯简卡。
这里的水域截停一辆辆马车
你的城堡在矛盾中睡下
我没收你靠近半岛的羽翼
是不是不曾到来,或者
不经咀嚼地遗失雪的名字
便不会有半点牵连
你忙忙分辨如体认


(二零一六年,歌和老街局部大雪)


2020.11.23

亲爱的
你的脸是上好的正念练习所
牙齿不齐,微笑时往前拱出三毫米的嘴唇
我不依赖二手经验找你的眼睛
像极了洄游鱼

亲爱的
香樟种在后院,我们
丢弃你的眼睛然后,穿越
凭直觉游过高架地下的黑暗

亲爱的
早就知道你是二流货色
犹如今日大致多云



Love of the Coloniz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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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6.19

Please don't measure and tailor the shroud for me anymore,
                                    I only need a glimpse to know,
there isn't much time left, nor much fabric
quickly gather up the deflated tomorrow,
and pack it tightly, in a small bundle of stitches


2021.02.26

The slimmest ashes of pedals laying on the ground I
almost got processed by March
Your plump future take away a very good news
As wood hiding in forest, river welcoming a drip
Become the feeler of ant, the dance of bees,
just to exchange our saliva, weave the teeth and lips 


Time.
We are in different places,
The time for exchanging during the day,
The time when flowers fall and ashes brew honey,
The time of true safety,
The time when eyes blink like gems,
The time when one beam of light embraced another beam
We peeled off the sublime thinking it was time,
Our gaze was forced to rest on the moon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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