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g of the World

Photography, newsprint, text 


I located her through the reflection in her eyes in her selfie,” the suspect said, and none of the police officers expected the placement of curtains and the direction of natural light coming through the window would also become clues. Clues of his desire. Desire to the girl. A girl overloaded with excessive and obsessive love. 


A mixture of horror, surprise, and admiration grasped Yasmine the character, while she finished reading this news. She began to picture the color of her iris, then sliced her fictional life into pieces, to ruminate if she could be located as that little idol 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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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通过瞳孔里的倒影找到她的。对 ,就自拍。”屏幕那头的嫌犯低垂着头说。窗帘的位置可以看出楼层,窗子透进来的夕阳可以判断方向,夕阳落下来压在了作为受害人的少女偶像身上,过载的爱与痴迷和受害人的形象一样迟迟没有现身 ,

让屏幕前的思明又激动又恐慌,啊,原来痴迷是这样啊,思明便任性地代入了自己的形象。她开始想象自己瞳孔的颜色,把本就虚幻的经历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她也能像那个小女孩一样被定位吗?她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渴望。


相关小说《世界迷雾》发表于“开放像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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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通过瞳孔里的倒影找到她的。对 ,就自拍。”


我低着头说。我好像又看见她了:她在台上,我在台下大声喊着应援口号,和汗流浃背的方向不一样,某些粗野的欲望逆着重力加速度,从我的脊椎自下往上攀爬。是爱,是痴迷,又或是长期绷得紧紧的想念,我并说不好,为什么是她?我必须承认的是,她并非最美丽最知名的那一批,队内的人气不算最高,甚至所在的团体因为不会“营业”,即使在这一方小小的地下偶像世界也只算寂寂,可我总是愿意看向她。


为什么是这一天做出行动,这比“为何是她”的问题,似乎更难回答。这一次,明明和每一次出门兑换付费购买的短暂温存的过程完全相同。我得搭逼仄的电梯下楼,进入地铁,随人流换乘,走十三分钟到达指定大厦,再转乘另一架电梯,进入 Livehouse 时眼睛要适应突然缺失的光(我适应了这种缺失的过程)。偶尔,她不在黑暗里,而是在露天的大舞台上,在马路旁。另外一些时候,她在屏幕里。若在屏幕外,她的生命力明地暗地在跳舞;若在屏幕里,鲜活流出屏幕,而我的爱那时那刻鼓噪得要流进屏幕里。那天我在屏幕外,来到线下活动看她飞扬的裙摆和光洁的脚踝。旋律的声波廉价又欢快,和她的足音一起撬动空气,不远处的我也随之开始震荡。像踢着正步以特定频率踏过大桥,想要去实施某些行动的念头已经共振得要爆裂了,我已经受够了。我要我靠近她,我要她穿越屏幕;我要肉体贴着肉体,欲望在我们之间自如地流动。靠近她,是我彻头彻尾的真诚和阴谋。


找到她的流程轻巧又顺利,只不过是把每日的凝视放大而已。毕竟我那么熟悉这张脸。幻想中,我早已用最恳切的指尖力量一遍又一遍拂过,从无限柔弱的睫毛尖端,到作为生物信息特征的唇纹,兜一个圈,再向上回到耳廓:轻抚时想象她在不住颤抖的耳廓。观看时的路径则不然——这是一种剧烈的,快要冲破视网膜、虹膜的看。我开始打开推特和755看她的每一张自拍,角度精巧又相似。随时间线向下拖动,像钥匙试探着插入同一个工厂生产的不同锁孔,却因为些微的凹凸差而无法旋开,真是灵敏!兴奋中我拥有了更强的感知力,更准确地,把某种神圣的结果剥开。就在这里,圆形黑色底幕前披挂着着四层小楼(太清晰了),小楼旁悬着半块标牌(大概在这个电车站)。EXIF信息显示下午六点的光,从右侧修剪着她脸上的绒毛(打开谷歌地图,那么是这个方位),厨房与窗帘的相对位置(这一些户型)。


我将屏幕上的画面缩小,谷歌地图关掉,让眼睛再次沉入她的眼睛,和以往便利店购物般取货、付款的感情不相符——或许,就在现在!荷尔蒙或神经递质的波动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这种带有强烈内驱力的冲动比上一次来得更剧烈更强。这实在是太剧烈了,我草食系的前半生从未如此翻涌。没有什么细节能被放走,没有什么理由阻拦住我。万般柔情挟裹着,就现在,我要走出监视的功能性场景,走出护栏旁的观众席,奔向她,拥抱她,或许更长远地,占有她。


“——你还有什么想要辩护的吗?”


我还想说很多事情,试图解释清楚很多东西。想要冲上前去,握住律师的手,握住审判席上所有人的手,回溯一些细节。他们如果不愿意听这些,那么想让我解释什么呢?能在我记忆中留下痕迹的也只有感情和细节,而感情又是解释不清的:我想声明这种感情和观看不叫做犯罪,甚至与性没有直接关系,还有在金钱的界限内触碰她双手的悸动下,暗流汹涌的难堪。我想仔细描摹毫无死皮的光洁的手,我们在工作人员监护下彼此体面的问好,还有一些在付费交际中无法共同培育的情愫……那是灰色的,我希望她懂。包括我的监视的暴力和柔软。但我知道他们不在乎。


我摇了摇头。



2/

21岁的日本女偶像松冈笑南返回位于江户川区的家中大楼时,突然被人从身后以毛巾捂住口鼻,同时被拉扯。警方进行调查后,拘捕住在埼玉市北区26岁的佐藤响,目前本人已被起诉。报道同时指出,佐藤利用Google Map 的街景功能,找出符合女偶像瞳孔中的风景和特征的车站,此外他还透过女偶像平日的居家自拍照,研究窗帘的位置及光线照射等线索,推测她约住在大楼内的哪个位置,接着前往附近埋伏跟踪,伺机袭击。



3/

每一次更换移动设备仿佛都像在做器官移植。你把几乎全部的记忆留在iCloud里,云上贵州自此成了最长久牵挂的伴侣。除此之外,你最快接入的是名为“世界迷雾”的软件。如果有黑客侵入数据库,则能对你的生活了如指掌。他能知道你吃早餐的地方,度假的地方,带着小狗奔跑的地方。还有一些半径更大的曲线,金融城市到东非小岛,临江港口到另外一个小岛。你渴望一个实体的恋人,比这片迷雾更加妥帖的恋人,能够长久地看你流转到远方。



4/

思明在家中一遍一遍和透明模型练习握手,变换着握持的不同姿态。她喜欢想象自己作为偶像参加握手会,把每一种照料和期待送往迎来的样子。这是她梦中最实心透明又受人喜爱的交互形式,亦是不成为偶像便无法达到的。这种等价交换、播种收获般的喜爱和关怀,在她的前半生没有任何机会获得,平日的希冀一点点落空后便岩化了。她能够倚赖的坚固事物为数不多。现在,只想着他人若为自己付费,则一定是喜爱的。即使这可能是轻浮的,朝令夕改的喜爱,也是实打实付出代价的喜爱。


虽然有很多如此这般的现实理由,或者称之为限制或借口,但思明在对外解释的时候喜欢说她最终没有成为偶像的原因是她的手。基因决定了她的手无法变得柔若无骨。她的手是丹霞地貌般的奇观,指节的每一个交点都卧着深深的沟壑。凸岸堆积,凹岸侵蚀,手背青筋横过。她没有办法想象这样的生物信息,能够如何成为传递爱与关怀的介质。她只能默默成为普通人的一员生活着,又在私下扮演着,对外隐藏这种不足以外人道的愿望。


她转身翻开今天的报纸。和纸本与生俱来的亲近,是另一个与幻想之中的偶像身份不符的古朴习惯。太传统了,仿佛一点都不可爱。今天的社会新闻的情景有些超现实,她被一些字眼攫住。“我是通过瞳孔里的倒影找到她的。对 ,就自拍”,里面的犯罪嫌疑人说。他还交代,窗帘的位置可以看出楼层,窗子透进来的夕阳可以判断方向,然后前些日子的某一天,他和夕阳一同落下来压在了作为受害人的少女偶像身上。过载的爱与痴迷和受害人的形象一样迟迟没有现身。法律条文下,这是隐私和保护。雅虎新闻底下的评论除了不安还剩下什么呢?思明的手指向下卷动页面,果然没有等到想要的回答,那一种灰色的回答。


此时她感到又激动又恐慌,啊,原来痴迷的形态是这样啊……一种幻想中的高清监视,包括行径,以及生活图景的再谱写,可以还原一切。她任性地想要代入自己的形象,毕竟渴求的所有东西都凝结在这条乖异的新闻中了。她开始把本就虚幻的经历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又想象自己瞳孔的颜色,自己的自拍被放到最大,露出房间背景图的样子。她也能像那个小女孩一样被定位吗?她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渴望。她知道一切的权力关系,知道被突然袭击的恐惧,可是心里有那么一丝声音在叫嚣着:神啊,我想被任意的谁监视。请把这种沉重又扭曲的情感加于我。若被发现,请不要指认衣料上堆叠的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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